陆羽的话语如一把尖刀，刺入了吴寿的心中，让他的机魂颤栗不止。
无论是谁，在知道自己的所有努力，实际上都是伟大存在操纵的结果，如一具提线木偶，在表演滑稽可笑的戏剧。
其中带来的心灵冲击，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理智崩溃。
吴寿是因为被烁油改造成了机魂，已经畸变过一次，因此没有继续扭曲。
但他哪怕心中悲痛，却流不下一滴眼泪，看着神色平静的陆羽，用沙哑的声音问道：“祂……在哪？”
“你心中不是早有答案了吗？”陆羽的回答意味深长，然后转头看向了吴欣悦。
这一刻，弹幕瞬间爆炸。
“靠靠靠，这小丫头难道是伟大存在化身？”
“难道陆羽让她干掉械母，不是在开玩笑？”
“真的假的，最大的BOSS一直隐藏在身边？”
“如果是真的，这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惊悚！”
“……”
“我是……伟大存在？”吴欣悦神色震惊，没想到自己一个普通的机械构造体，竟然是伟大存在的化身。
但为什么……
一点感觉也没有？
难不成，也要触摸烁油才能解锁？
没等她开口询问，就看到陆羽目光上移，看向了自己背后，那片械星被太阳风暴烧穿的空洞。
“啊……又不是我啊！”吴欣悦脸色泛红，感觉今天自己闹了好几次笑话，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。
却没发现……
陆羽的余光一直看着她，眼神复杂。
在某种意义上来说，吴欣悦和伟大存在化身没什么区别，反而更加……奇异。
陆羽思绪流转，将注意力放在了械王域外的天穹，械界的门户之上。
当初，吴寿在秩序之城最高处的天外天，见到了伟大存在。
那时候，械神就已经带着械界之门降临于此，在世界之外，凝视着地上的械王域。
从未离去，又何谈屏蔽感知？
对于伟大存在而言，无论是十年还是百年，都只是弹指一瞬，用人类的时间尺度去衡量祂们，本就是一种愚蠢和傲慢。
按理来说，吴寿这种顶级机械师不应该犯这种错误，竟然陷入思维误区。
陆羽觉得可能是……
他的意识，在见到伟大存在的一瞬间，其实就已经被扭曲了，强行忽略了这些关键。
对此，陆羽很理解，如果不是械星被太阳风暴炸穿，导致真实天空显现，让自己看到了那覆盖天空的，密密麻麻到足以密集恐惧症爆发的问号，估计也发现不了。
谁能想到，在你日常生活地方的头顶上，竟然趴了尊机械之神，像是在观景盆外观察蚂蚁的一举一动，欣赏着凡人的愚昧和挣扎。
之前禁忌污染之火点燃的太阳，在冲到天穹之上消失，并非是到极限了，而是被这家伙吹灭了。
因为阻扰祂看戏了！
‘这个世界的神，果然都不正常。’
陆羽心中吐槽，不过和械王域无数人的陌生不同，他对这尊械界之中的神祇并不陌生，可谓是老熟人了。
因为祂就是之前械国齿轮素材中提到的，由禁忌存在分裂部分躯体诞生的伟大存在，被黄昏之母引来和藏骸帝大战，争夺边境终极秘密的三神之一，械界之主……
【至高齿轮】。
“当初进入械王域，因为有众械之门的阻隔，没有发现这一点，现在想想还真是吓人啊！”陆羽心中嘀咕，有些后怕。
还好这个械神极为安静，不会因为有人路过就冲出来咬人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
吴寿得到了答案，不禁苦笑，有种被命运戏弄的无奈。
自己的深谋远虑、布局十载，但在伟大存在看来，不过是眨了眨眼，然后鱼就咬钩了。
高维俯瞰低维的视角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，却又无力反抗。
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，陆羽不过是两次来到械王域，总共时间不过几天，结果只用这么点信息逆推了全局，并且锁定了伟大存在的位置。
整个世界，对他而言简直像是一个可以攻略的关卡。
一步步向上攀登！
尤其是到现在，陆羽都淡定从容，丝毫没有见到伟大存在的慌乱和恐惧。
吴寿自然不会觉得是对方区区一个凡人，会不畏惧神祇，大概率是……
还有办法？
吴寿像是溺水的人，抓住了最后救命稻草，连忙问道：“该怎么办了？”
“吃席！”陆羽的回答简单易懂，让他的目光迅速黯淡下去。
一旁的吴欣悦心疼爷爷，同时也不想看到械王域毁灭，主动抓住了陆羽的手，恳求道：“真的没办法了吗？我可以加钱的！”
你就拿这个考验干部！？
陆羽惊了，她怎么知道自己这辈子拒绝不了多财多亿的女人，不过他维持着形象，轻咳一声，道：“这不是钱的事……不全是，主要是现在械天使和烁油深度融合后，直接成为了祭品，被械界的伟大存在锁定了。”
“锁定？械天使有这么重要吗？”吴欣悦有些疑惑。
毕竟神话中，伟大存在创造天使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？
陆羽解释道：“普通的天使，自然是不重要，但一个可以让神祇降临主世界、自由活动的载体就不一样了……”
莉莉丝可是说过，至高母河中的三个主世界，都隐藏着让伟大存在都贪婪的秘密，但是因为主世界的壁垒过于强大，让祂们无可奈何。
邪神信徒和低级眷属太弱，上位者级的眷属虽然潜力大，但需要时间成长，容易半路陨落。
化身倒是足够强大，降临就是真王级的强者，但会被主世界排斥和压制。比如黄昏之母降下的永暗之女，能被燃烧生命、短暂踏入王级的深红百目龙王撕裂，就有主世界的一份功劳。
而且携带大量神性的祂们，是罕见的高等素材，容易被掌握律法的真王和其余伟大存在狙击。
至于无上者真身，在主世界之外，祂们能够随意碾死真王，一旦降临……
那么很大概率会被埋葬，去跟旧神们叙叙旧。
因此，一个由主世界诞生的、不受压制、可以自由活动，立足于尘世顶点的真王级载体，弥足珍贵。
而且陆羽之前就怀疑……
灵械之国明明被毁灭了，为什么还会留下这么多遗产，大多都完好无损，还刚好就被机械师创始人们发现，开辟出了辉煌的机械系，为械界提供降临的坐标。
未免……过于巧合了。
如果真的不想让机械系诞生，祂完全可以摧毁灵械之国，不留丝毫机会。
按照这个逻辑深思下去，灵械之国的诞生，是否也是伟大存在的布局？
毕竟时间在祂们眼中，是最廉价的东西。
陆羽细思极恐，仿佛看到了历史长河上的身影，随手落子，卷起滚滚大势，汹涌而来。
所有挡在前面的事物，都会被无情碾碎。
“这才是真正的降维打击啊！”
陆羽深刻明白，如果不是自己拥有禁忌位格，通过真理之眼看到了一些信息，不然也只是一颗被随意拨弄的棋子罢了。
现在也是，不过……
他有了从中获利的能力！
想到这里，陆羽告诫道：“那尊伟大存在必然不可能放弃械天使，想要破坏布局，就要先面对祂的镇压。
所以我的建议是……转身就跑，跑的越远越好，最好是去帝都找联盟，上报至高议会，让人族真王们出手扫除这尊即将诞生的机械系真王。”
听到这里，吴寿、吴欣悦以及械王域的众人都已经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。
械天使以及整个械王域，都已经成为了伟大存在的盘中餐。
想要虎口夺食，就要面临被拍死的下场。
只有真王，才有资格逆转全局。
吴寿沉默，转头看向痛苦的械天使，笑着说道：“我已经让她失望过一次了，怎么能再离开呢，陆羽，我知道对不起伱，但恳请你带着悦悦走吧。
只要没有完整的地煌冕，烁油生态也不会扩散的太严重，人族还有希望。”
直播间也是沉默，观众们苦笑，除了小部分怨天尤人之外，大部分人对陆羽表示了祝福和理解。
毕竟他又不是械王域的人，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。
所以不少人留言，希望陆羽快点变强，以后杀回来帮他们复仇。
那是对大域黄毛的信任！
“爷爷……”
吴欣悦神色失落，果然最后，爷爷还是选择了真正的孙女，而非自己。
她心中酸涩，但还是强撑起笑容，对着陆羽恳求道：“我再加一个亿，你一定还有办法的对吧！”
但是说完，她就后悔了，为什么要为了自己把陆羽拖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，于是连忙说道：
“算……”
陆羽本想矜持一下，但是听到这里，丝滑地讲了下去：“办法，倒也不是没有。”
一句话，直接吊足了胃口。
“什么？”
吴寿、吴欣悦以及直播间的观众们眼巴巴地等着答案。
能有选择的情况下，谁愿意死啊！
陆羽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咱们实力不足，找些帮手不就行了吗？”
“帮手？”吴欣悦一愣，疑惑道：“你是指找联盟求助吗？但和你说的一样，现在是沉寂之月时刻，占卜失灵，得去帝都搬救兵，等到真王出手，械王域估计只剩一座废墟了。
附近几个大域倒是离得近，但大家都自顾不暇，生态主级的强者更是神出鬼没，哪怕找到了，人家也不可能为了械王域，去直面一尊伟大存在。”
直播间的众人也觉得，根本找不到帮手。
“没事，我说的这批人不仅人品硬的很，而且绝对会为了械王域牺牲！”陆羽笑容玩味，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，看向了械母所在的械之环，意味深长地说道：“都火烧屁股了，诸位还准备继续睡下去吗？”
吴寿闻言，先是一愣，随即想到了什么。
咔咔咔！
原本械之环里，用高度提炼的烁油凝聚、用来封印械判官们的白瓷，突然浮现了蛛网般的裂痕。
下一刻，一尊尊械判官睁开了眼睛，看着缠绕身上的烁油，眼中闪过一丝不耐。
砰！
伴随着爆裂的声响，所有械之环崩碎，尘沙飞舞，从中出现了八道强大的身影，辐射出了浩瀚的机械灵能，覆盖了秩序天原本的秩序生态，衍生出不同的机械生态。
第一个出现的，是身披黑色长袍的壮汉，骑着圣械白虎而来，是旧械会械判官——王榕生。
他看着懵逼的众人，轻咳一声道：“这烁油还真是厉害，竟然封印了我这么久，不过在我的不懈努力之下，总算是出来了。”
“……”吴欣悦和吴寿沉默。
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是没说话。
陆羽笑吟吟地看着他，让王榕生也有些尴尬。
“行了，老王，你就别装了，人家早就看穿你的想法了，敢做敢当才算个男人，我反正是想看看能不能捡便宜，借老吴头的械天使计划，找到让蒸汽派系成王的机会。”
伴随着大钟鸣响滚滚蒸汽席卷世界，数百米高的蒸汽巨神兵出现，然而里面的驾驶员却是一个看似瘦弱的黑框眼镜理工男。
他就是蒸汽派系的械判官——龙江海。